
“鴨脖一哥”絕味食品想不到,有一天自己會被拖進“指鼠為鴨”的風波中,股價連跌好幾天。
面對這一無妄之災,盡管網友們建言獻策,但是絕味食品自始至終都未正面回應,這與其創始人戴文軍的性格息息相關。
雖然身家110億元,并且投出了和府撈面、幸福西餅等諸多明星項目,但是餐飲大佬戴文軍卻十分低調。有絕味食品前員工告訴「市界」,戴文軍很少參加公司聚會場合的合照,并且十分不喜照片流到網上。
(資料圖片)
現年55歲的戴文軍,早年干營銷出身,擔任過千金藥業市場部負責人,后半路出家賣鹵味。
在那個“業績為王”的年代,藥企可謂是營銷策劃的黃埔軍校。帶著滿滿當當的實戰經驗,以及對加盟體系、供應鏈系統的理解,戴文軍跨行至鹵味賽道,頗有些降維打擊的意味。
▲(圖源/絕味食品官網)
事實也的確如此。截至目前,絕味食品在全國范圍內有15076家門店。這是個什么概念?截至2022年末,麥當勞在中國也才將近5000家門店。同為鹵味賽道的周黑鴨和煌上煌,門店數加起來也不及絕味食品的一半。
一條腿深耕鹵味賽道,主打一個規模優勢,另一條腿早早地跨進資本圈,和餓了么、番茄資本等攜手,對餐飲“好苗子”應投盡投。看起來,戴文軍和他的絕味食品走上了一條康莊大道。
但在資本市場上,絕味食品的表現卻十分慘淡,股價與高光時刻相比跌去了六成多,去年不光營收體量在原地踏步,賺錢能力更是出現了斷崖式下跌,“鴨脖一哥”究竟怎么了?
01、“鴨脖一哥”,靠加盟商上位
餐飲大佬們,大多出身草根。老鄉雞的束從軒、周黑鴨的周富裕、絕味食品的戴文軍,皆是如此。此后,手握一張菜譜,大佬們跌跌撞撞入餐飲,然后一路“打怪升級”。
只不過,營銷技能傍身的戴文軍,早早往餐飲生意里,摻入了不少工業模式、互聯網思維,也因此成功彎道超了車。
2005年是戴文軍鴨脖生意的起點。這一年,36歲的戴文軍從千金藥業辭去市場經理一職,決定自立門戶。此前20余年,他或深或淺涉足過不少行業:賣棒冰、開餐館、賣衣服。雖然都沒掙到大錢,但也初識了些“市場導向”的原理。
辭職后,戴文軍的第一個想法,是做藥品生意。在那個“銷售為王”的年代,他從藥企積累的營銷策劃經驗,足以助其完成早期的市場開拓。沒承想,無意間給朋友們捎的鴨脖,反倒成了轉折。
當時,由于時間相對自由,戴文軍每隔幾天都會回趟武漢老家,返程時順帶給湖南的朋友們捎些鴨脖。對于鴨脖,朋友們普遍反饋“好吃”。戴文軍做過餐飲行業,直覺告訴他,鴨脖生意能做大,“有一定的市場消費基礎,但又沒有絕對領先的品牌,是創業的最佳時機”。
緊接著,為了說服一位溫州鴨脖老板入伙,戴文軍讓哥哥拜老板為師,白天起早貪黑當學徒,晚上陪老板喝酒聊天,建立感情。順利拿到鴨脖配方后,戴文軍拉來幾個朋友,零散拼湊出不到百萬,在長沙南門口一間不過幾十平方米的小閣樓里,開出了第一家“絕味鴨脖”門店。
▲(圖源/絕味鴨脖官方微博)
彼時,成立于1993年的煌上煌已經被評為國家重點龍頭企業,起家于1997年的周黑鴨(早年間叫“周記怪味鴨店”),也把店開進了武漢最繁華的商圈。相比較而言,絕味鴨脖沒啥先發優勢。好在,戴文軍的營銷經驗、藥企經歷,終于派上了用場。
為了快速建立聲量,戴文軍先是大打營銷牌。投廣告、發傳單、搞促銷,那個年代流行的各種推銷手段,戴文軍一個沒落下。據說,營業當天,絕味鴨脖就入帳了6000多元。
與此同時,為了快速在規模上超越對手,絕味鴨脖放開加盟,采用了一套“極限擴張,飽和開店”的打法。市場營銷出身的戴文軍,對連鎖經營、經銷商體系的路數再熟悉不過。把這套方法論放在鹵味行業,妥妥的降維打擊。
事后剖析戴文軍飽和開店的模式,有業內人士分析,這是讓門店協同作戰。“中國消費者有一種心理慣性,一個品牌在三五公里范圍內,要是有兩家以上的店,那它就是一個比較靠譜的連鎖品牌。休閑鹵味又大多是沖動消費,顧客看見第一家絕味店后,走出幾百米才會產生消費沖動,剛好第二家絕味店能承接住。”
2005年,絕味在湖南開出第一家門店。當年年底,門店數躍升至61家。2012年,為團結日漸增多的加盟商,絕味又成立了一個“加盟委員會”,在全國劃出上百個戰區,讓加盟商們當戰區委員,最高級的加盟商委員可以參與討論公司核心議題,最下沉的加盟商委員有權管理戰區內門店。
一套玩法下來,本沒見過何謂“成長激勵”的加盟商們,頓覺自己身處一個高大上的組織里,奔頭十足。往后幾年,一家家絕味門店如雨后春筍般,遍布于沿街、社區、學校、商超,不僅給絕味貢獻了營收大頭,還把戴文軍送上了“鴨脖一哥”的寶座。
2017年3月,絕味食品在上交所掛牌上市,晚于2012年掛牌深交所中小板的煌上煌,以及2016年赴港上市的周黑鴨。但上市當年,絕味食品營收直接趕超倆對手。到了2020年,絕味食品憑借52.76億元的年營收,超過周黑鴨、煌上煌兩家之和,公司市值也一度接近600億元,超另兩家之和。
而今,據財報數據顯示,截至2022年末,絕味已經在全國范圍內開出了15076家門店,比周黑鴨和煌上煌的門店總和,還要多出一倍多。同年,由上萬名加盟商貢獻的“鹵制食品銷售”和“加盟商管理”兩項費用,占到了絕味當年營收的86.4%。憑此絕味食品2022年的營收規模是周黑鴨和煌上煌之和的1.54倍,高達66.23億元。
02、拿出幾十億,瘋狂搞投資
戴文軍的野心當然不止于做鴨脖生意,別看做烘焙的幸福西餅、賣中式面的和府撈面、做茶飲的書亦燒仙草,表面上啥關系都沒有,但是背后都有戴文軍的身影。
點開天眼查搜索頁面,輸入這幾家公司,會在“融資歷程”一欄反復看到一個名字 —— 深圳網聚投資有限公司(下稱“網聚資本”),這家公司股權穿透后,實際控制人是戴文軍。
根據天眼查顯示,網聚資本成立于2014年,注冊資本8個億,由絕味食品100%控股,總經理是彭剛毅。他是戴文軍在千金藥業的老同事,2009年開始加入絕味食品,歷任投資證券中心總監、副總經理、董事會秘書等職務,是絕味食品高管成員之一。
“餐飲是萬億級賽道,但從沒有出現過中國首富。”不久前,潤米咨詢創始人劉潤曾做過一期主題演講,他的觀察是,餐飲行業介入了太多人力勞動,難以出現寡頭、壟斷的企業。
事實也的確如此。根據窄門餐眼的統計數據,餐飲上市企業里,百勝中國以1465.65億元市值排名第一,其后依次是海底撈、瑞幸和絕味食品。即便在餐飲賽道表現不俗,但戴文軍110億元的財富,還是離鐘睒睒的4562億身價,相去甚遠。
或是早已知悉餐飲賽道“難致富”的屬性,從一開始,戴文軍就選擇了鴨脖、投資兩手抓。
▲(圖源/視覺中國)
從2013年起,還在極力團結加盟商的絕味,就騰出一部分精力,放在了投資上。當年,絕味食品向產業鏈上游發展,入股了大型養鴨企業,以保障原料供應。次年,網聚資本成立,充當起絕味食品“布局餐飲產業鏈”的排頭兵。
2017年沖上資本市場后,絕味食品緊跟著調快了投資步伐,聯合餓了么、番茄資本、洽洽食品等成立多個投資基金。此后戴文軍公開表態,要整合國內優秀的餐飲和食品連鎖企業,分享餐飲消費升級紅利,加快建立美食生態圈。
縱觀絕味食品的投資版圖,不難拎出兩大邏輯。其一,以天使、Pre-A和A輪投資為主。曾任網聚資本副總裁的李喬就表示,如果把市面上的連鎖企業歸為0-1、1-10、10-100三個階段,三者分別對應打磨產品、加速快跑和構建生態,網聚資本傾向于給企業賦能,充當加速器。
怎么個賦能法呢?像是共享采購、生產、倉儲、配送這些只是基礎,類似于如何做數字化改造、怎么優化單店模型,絕味也會傾囊相助。
據了解,以前廖記棒棒雞主要在商場里開店,成本高,絕味入股后,不僅建議廖記縮減規模,只在商超里保留一個鹵味檔口,還把自家的加盟商資源借給廖記,幫它在社區里開小店。甚至于,絕味每投一家企業,還幫對方建一個內部商學院,像是和府撈面的和府大學、幸福西餅的幸福學院、廖記的廖記管理學院,諸如此類。
其次,從投資重心來看,絕味的投資向產業鏈上下游延伸,涵蓋原材料、中央廚房、冷鏈運輸、連鎖品牌等諸多環節。做肉鴨全產業鏈的“內蒙古塞飛亞農業”,做速凍面米制品的“千味央廚”,做物流的“深圳市餐北斗供應鏈管理有限公司”,都曾是其投資版圖的一隅。
甚至于,2021年,戴文軍曾數度減持,合計套現數十億元用于投資。2022年,絕味食品的長期股權投資,合計24.46億元,占到了總資產的近三成。
資源復用、主副業協同、打造餐飲生態......戴文軍和他的絕味食品,一直走在既定的軌道上。但從目前來看,結果算不上理想。
「市界」翻閱絕味過往6年的財報,其對聯營企業和合營企業的投資收益共計-2.443億元。對此,紅餐網聯合創始人樊寧向「市界」解釋,絕味的投資偏戰略投資,短時間內不一定有高回報,看的是長線,以及對整個公司投資生態的貢獻。
投資過60余個餐飲品牌過后,絕味的投資帝國將走向何處,還未可知。但眼下的難題在于,其主業鴨脖也不好賣了。
03、凈利驟降背后的隱憂
2022年,絕味食品交出了史上最差成績單:年營收66.23億元,同比微增1.1%,歸母凈利潤同比下降76%至2.3億元,下滑超預期。
對此,絕味食品將其歸因于原材料成本上漲,“外部環境影響到行業上游,導致原材料價格始終處于高位”。同年,公司為應對成本上漲,曾于年初和年中分別對部分產品調價,平均漲幅在5%~10%不等,仍未能挽救業績。
事實上,撇開成本因素不談,當下的絕味也面臨不少結構性難題。首先便是新店營收能力下降。這是其引以為傲的萬店規模的另一個側面。
根據公司2022年財報,店齡在2年以下的門店數量占比29%,只貢獻20%的營收。對比來看,2021年,店齡在2年以下的門店數量占比為16%,營收占比同樣為16%。
執著拓店,尋求規模優勢,絕味自有其邏輯。為了保鮮和降低物流成本,絕味在每進入一個新市場之前,通常會在當地成立子公司,建設配套的生產基地和供應鏈。這也意味著,同一市場內門店越多,越能攤平生產物流成本。
這套“大后端,小門店”的打法,是絕味做大規模,甚至于在低線城市甩出對手一大截的根本。但隨著門店數量飽和,單店盈利能力也隨之下降。更甚者,持續增加的門店數,也沒能提升公司整體毛利率。2019年到2022年,絕味的主營業務毛利率分別為33.95%、33.48%、31.68%和25.57%,在一路下滑。
絕味食品曾經的那個可以無限擴張、跑馬圈地的時代過去了嗎?戴文軍給出的答案似乎是否定的。在今年5月舉行的股東大會上,戴文軍表示,要繼續保持門店擴張節奏,重點布局消費復蘇彈性更強的城市和地區,加速探索海外市場。
對此,樊寧告訴「市界」,站在絕味食品的角度來看,決定是否擴張考慮的是單店模型,“要看擴張能否帶來正向循環,同時是否能進一步攤薄供應鏈成本”。餐寶典創始人汪洪棟則對「市界」表示,隨著鹵味價格普遍上漲,大眾消費能力下降,也應該考慮門店密度和相互分流的情況。
營收來源過于單一,這是絕味需要直面的第二個問題。2022年財報數據顯示,絕味線上銷售僅貢獻2.02%的營收,去年同期,該數據為2.01%。對比來看,周黑鴨2022年線上及自營外賣業務收益占總營收的比例為32.3%。
本地物流網絡是絕味重金加持的產物。早年間決定做冷鏈物流那會兒,戴文軍還和哥哥蹲守在久久丫門口,詳細記錄每天的出車量、出車時間,摸清了對方的配送體系。在周黑鴨研究氮氣盒裝工藝,將產品保質期延長到一周左右的時候,絕味也一門心思走自己的路。
再之后,為了補上短板,絕味也跟著推出了鎖鮮包裝,相關產品出現在絕味在不同電商平臺的店鋪里,銷量在幾十上百單不等,遠低于周黑鴨動輒上萬的銷量,也和王小鹵、鹵味覺醒等新勢力們有一定差距。
▲(絕味鴨脖和周黑鴨網上銷售情況對比。圖源/淘寶平臺截圖)
“鴨脖行業的真正競爭力是品牌競爭,絕味的品牌價值是建立在強大的產能和冷鏈工程基礎上的。”有餐飲從業者曾如是剖析絕味。
這和戴文軍成立絕味之初的設想相一致,要做“工廠化大生產的食品企業”。但消費者哪管它規模、成本、效率,大家想要的不過是“便宜好吃”四個字罷了。
可是,最近幾年鴨脖卻賣得越來越貴,被無數年輕人頻繁吐槽上熱搜,不少人認為鴨脖已經快要吃不起了,這也導致了絕味、周黑鴨們的業績表現不佳。
作者 | 李丹
編輯 | 陳芳
運營 | 劉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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