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我的朋友圈有兩類人比較多:投資人和媒體人,還有一類人比較特殊,他們是券商、投行從業者,分析師、研究員或基金經理,我也將他們歸入投資人隊伍。
最近刷屏的有兩件事:治安管理處罰法修訂公示、茅臺瑞幸聯名。
前者刷屏最多的是媒體人,后者主要是投資人,當然雙方互有交集。但總體上,投資人更為茅臺瑞幸聯名事件興奮,對治安管理處罰條例修訂事項的關心不足夠。
【資料圖】
從這件事情上看,筆者再一次發現,投資者——不論是個人還是機構從業投資者——對這類社會事件與資本市場的關聯性缺乏敏感度。
處罰條例修訂這樣的大事件,會在多個維度深度影響海內外中國(公司)資本市場,如果最終通過的話,可能會帶來一些負面影響。
過去5-6年,我們親身經歷了投資行業——尤其是互聯網投資行業——從黃金時代走入白銀時代,又從白銀時代快進到青銅時代,如今,青銅時代也可能提前終結。
互聯網行業是過去20年全球的創新引擎,中國尤其如此。又因為它與上下游制造業、物流流通行業、硬件行業、零售行業千絲萬縷的聯系,互聯網行業黃金時代的終結,實際上是整個投資市場景氣度下降的先兆。
但是,大多數投資人似乎從來沒有將這些變化與宏觀事件關聯起來過,以至于事情發生了,資本市場已經有了反應,很多人還在問怎么了,到底發生了什么。
當然,也不全是這樣,有投資人朋友就留言說:“投資人不討論而已,不代表不關注”。
這也許是一部分事實。但另一個投資者朋友的說法可能更有啟發性:
“這個條例,本質上是一次權*界定…我們這邊沒人關心這個的。要說影響資本市場,比這個更嚴重的不也早就發生了,這個又算什么呢?但是,從長遠來看,就像投資領域一樣,如果某個東西是系統的重要一環,即使你不關心它,它遲早也會反過來關心你”。
從黃金時代到青銅時代
2017年前,中國互聯網行業本質上享受到了一個特別的待遇:它生在中國,但享受到的是類似美國互聯網的政策機遇。
在這樣寬松的環境下,20年時間,中國互聯網行業從PC互聯網到移動互聯網,從一個亦步亦趨的小學生變成了創新老師傅,盡管更多只是應用層面。騰訊和阿里的市值一度逼近它們在美國的對標對象Facebook和Amazon,大量新模式誕生于中國而不是美國:比如基于社交通訊的一站式商業模式、基于移動支付的金融理財一體化服務、共享單車、共享充電、共享出行等等。
騰訊、阿里之外,京東、百度、攜程、網易、搜狐、微博等等上百家叫得出名聲的互聯網公司在美國或是香港上市,企業和投資者賺得盆滿缽滿。
2017年是一個分界線,一些事情發生了,一些事情永遠地結束了,比如互聯網行業的黃金時代。
2018-2021年7月,中國互聯網行業仍然取得了一些可圈可點的成績。比如美團、字節跳動、拼多多等新一代移動互聯網企業崛起,他們中的大多數在2018-2020年上市,整個中概股在多重因素驅動下創造了歷史性的高點。
我們稱之為中國互聯網行業的白銀時代,這個時代原本可以持續更久,通常他會在新技術變革下發生蛻變,這種變革有可能是元宇宙,有可能是人工智能奇點來臨,也有可能是新的革命性硬件進入我們的生活,當然更可能是多重因素合力影響,而這一切原本應該在2025-2030年發生。
但是2021年7月,隨著滴滴上市前后發生的一系列變故,互聯網行業的白銀時代提前結束,中國互聯網進入青銅時代。
我們在彼時對此做過預判,兩年過后回頭看,這些判斷基本上已經是現實。
實際上滴滴事件并不是孤例,在它前后有一系列相關性的事件,比如字節跳動美國上市無疾而終,螞蟻金服香港和內地上市折戟沉沙,滴滴和后續的滿幫、運滿滿、BOSS直聘們漫長的APP下架等等,滴滴更多只是一個標志。
而今天,我們面臨的局面是,青銅時代也可能一去不返。
新法例與舊法例
新的治安管理處罰法修訂版本正在公示階段,9月1日到30日為收集意見階段,目前引發最多爭議的,是該條例中第34條中的2、3項:
“在公共場所或者強制他人在公共場所穿著、佩戴有損中華民族精神、上海中華民族感情的服飾、標志的;制作、傳播、宣揚、散布有損中華民族精神、上海中華民族感情的物品或者言論的”。
且不說法律是否應該監管人們的日常穿著,單單是執法層面,這類事情的邊界如此模糊,很難不讓人擔心隨之而來的執法難題。
實際上值得關注的遠不止第34條,比如新法例第19條的2、3項,第100條,第101條。
新法案將如何影響資本市場
我們從新法案的相關調整中,看到了幾個方向:
第一是監管擴大化,比如第34條新增的2、3項,將監管擴大到了居民日常穿著、道德偏好等新的領域,第100條將采集生物信息從刑偵案件擴大到了治安處罰領域;
第二是監管變得更加靈活,模糊的邊界和選擇性執法問題令人擔憂,比如第19條的調整,執法人員將具有更大的操作空間,當然這種趨勢在其他幾條更改中也能看出端倪;
第三是執法決定基層化,比如第101條中,將以前縣級以上公安機關才能開具的檢查證明文件,下放給了“辦案部門負責人”這個層級。
所有這些調整,本質上都指向幾個問題:
首先,是執法范圍擴大化后的執法成本問題。執法成本擴大,必然伴隨著財政進一步擴張,經濟弱勢背景下,擴張的財政趨勢將使得經濟雪上加霜,更糟糕的是,財政擴張通常伴隨著國有經濟擴張,因為國有經濟份額增加其可以帶來更高的稅收基礎,這將進一步損害就業市場。吊詭的是,就業變糟又可能催生更高的治安管理執法需求,并進一步推高執法成本,如此往復。
其次,是執法標準模糊化問題??紤]到當前房地產不景氣,地方債務問題尚未解決,財政壓力較大,執法者如何權衡執法和收益的平衡是個問題。
最后,是執法決定基層化后的準確性問題。由于執法決策基層化,效率是提高了,但是隨意性、準確性將令人擔憂。
而所有這些問題,本質上都指向一個擔憂,即無形的手進一步擴張,自由市場的擠壓。社會陷入內耗、熵增循環。
資本市場信心如何維持?如何給外資一個穩定的預期?民營企業的投資信心從何而來?
當然,法案仍在公示期,并不是說一定會通過。
不論怎樣,我們希望立法者能考慮到公眾的心聲,也考慮到經濟發展的客觀規律。
有一種說法在我們這里廣為流傳:“剝削來源于資本,資本來到世間,從頭到腳每個毛孔,都滴著血和骯臟的東西。”
而馬斯克說:“剝削來源于權力,而非資本。沒有權力撐腰,資本只會討好顧客和員工,哪敢肆意妄為?”
你不關心它,它遲早有一天反過來關心你,所有的歲月靜好,都將土崩瓦解。
我們希望自己的投資面臨什么樣的環境,我們希望自己未來生活在什么樣的環境下,我們希望自己的孩子生活在什么樣的環境下?
這些問題的答案,通常取決于今天我們今天相信什么、如何思考、怎么行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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